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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的“朝夕共养”试验

时间:2025-04-25 来源:农民日报 阅读次数:

  路桥区新桥镇华章村“朝夕相伴”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内,老人与小孩共同装饰草帽。

  在“老街·味十里”餐厅内,古街社区的老人与年轻人正在用餐。

  这场乡村与城市双轨并行的温暖试验,如何在差异化实践中,打开“一老一小”协同服务的创新之门?

  浙江台州人的清晨,常从一碗“辣呵呵”的姜汤面开始。57岁的杨仙春熟练地用筷子夹起面里泡软的虾干,身旁3岁的孙女徐羽晗则扭头要吃香甜的核桃炖蛋,奶奶与孩子的影子在晨光中温馨重叠。

  “带大儿女又带孙辈”,许多老人常念叨的这句话里,既藏着隔代的爱,也透着现实的难。在中国60岁以上人口突破3亿、总和生育率跌破1.1的今天,中年人也有道不尽的压力,肩扛“一老一小”扁担——一头是父母晚年,另一头是子女未来。

  3年后,杨仙春将正式步入花甲之年,说起老年生活,她却并不感到焦虑。原因是,在她生活的台州市椒江区洪家街道兆桥村,“一老一小”场景有了“新的打开方式”——在村党群服务中心内的“朝夕相伴”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老人能享受就餐、理发、医疗照料、休闲娱乐等服务,幼儿能参与托管、早教等活动,还有“适老宜幼”的双龄共享课堂。

  兆桥村的实践,让“一老一小”不再成为非此即彼的单选题。放眼整个台州,截至2025年3月,全市已建成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98家,覆盖288个村社,惠及近19.8万老人和6.3万婴幼儿。

  近日,记者深入台州,探寻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背后,这座城市如何用“党建引领”的钥匙,破解传统公共服务“各管一摊”的困局?这场乡村与城市双轨并行的温暖试验,如何在差异化实践中,打开“一老一小”协同服务的创新之门?又怎样让养老与育幼从“成本负担”变为“幸福资源”?

“朝夕”之间解症结

  “1个、2个、3个,好了!”一楼室外的小广场上,百岁老人蔡彩英伸出皱纹交织的手,稳稳拿起筷子,将乒乓球夹到纸杯里,全程只花了15秒,引来周围老人一阵喝彩,也为自己赢得了“一包洗衣粉”。此时,楼内“老食好”餐厅饭菜飘香,厨师张华新从中央厨房里端出一大盆红烧鱼。三菜一汤静候村中老人前来用餐。

  “小朋友们,我来看看谁的草帽最漂亮!”二楼,亲子课堂上,6位幼童与他们的爷爷奶奶正在老师的指导下,用彩色纸片装饰农家常见的草帽;一旁的托育中心教室里,十几个两三岁的孩子做起了健身操,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唱着“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跳跳跳……”

  一幢楼,里里外外,老老少少的笑声交织,这是台州路桥区新桥镇华章村“朝夕相伴”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留给人的初印象。新桥镇组织委员陈先增回忆,一年前,这里还是初步建成的低效使用空间,虽然老人吃饭有食堂,但还没有全域送餐,另外也没有幼儿托育点。由于隔代育儿愈发普遍,孩子吃喝拉撒都要靠老人带,实际上,老人很少有空享受养老公共服务。同时,“两头都顾不上”的年轻人,也会为孩子早期教育的缺失而发愁。

  “不是财政投入不足,而是资源配置错位;不是没钱建,而是建了用不好。”采访座谈会上,台州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葛友慧开门见山,道出乡村公共服务体系中清晰可见的“断裂带”,“过去在一些村社,各系统挂牌阵地数量很多,但在实际运行中,部门政策各自成体系,服务对象被机械分割。比如组织部的党群服务中心、民政的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卫生健康委的托育点、妇联的妇儿服务驿站……更像是在不同的轨道上各修各的路。”

  资源分散直接带来高昂成本。路桥区民政局副局长梁桉曾发现,有个集体经济发展得好的村庄,每年要拿出约30万元补贴村里的老年助餐服务,但实际有用餐需求的老人大概仅35位。“相当于花了大钱,受益群体却很小。”他摆摆手说,不同部门各自为战,一个村要提供养老、托育等各项公共服务,很容易陷入场地重复建设、服务资源既紧缺又浪费、运营成本高、人力不足等困局。

  “农村不是没服务,而是服务悬在半空。”轮到路桥区委组织部副部长缪艳发言,她更坦率,“一些地方的党群服务中心虽然会提供很多类型的服务,但愿意过来的人并不多,因为参加活动、接受服务都需要时间成本,在养老和育儿服务没有打通之前,带着孙辈的老人会觉得那些服务是给‘有闲’老人设计的,自己哪有时间。”

  专业服务下沉更是难上加难。以育儿为例,在台州,请育儿嫂月薪高达七八千元,中高端托育机构月收费在5000元以上,普惠托育大致收费也在每月2000元至2800元之间。再说建托育点,远非找间房子再雇几个老师那么简单,国家对办托条件、托育队伍、保育照护、卫生保健、安全保障等皆有详细规定。

  专业托育机构在城市尚具一席之地,在农村可谓一片贫瘠。一方面,因为建设、装修、租金、运维等各方面成本高,另一方面,农村生源少、农民承受力有限、入托观念尚未普及等现实问题,都导致市场难以打开。“城里的专业机构嫌农村利润薄,单靠村里力量又接不住需求。”谈及现实,台州市卫生健康委人口家庭与妇幼健康处处长孙海渝直摇头。

  座谈会上,大家各抒己见。正是带着这些问题,台州人意识到,在“朝阳”与“夕阳”之间,单纯加大资源投注未必是最优解,于是将目光投向了一场志在重新连接代际的试验。2023年,“朝夕相伴”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在台州应运而生。

  在葛友慧看来,“双龄共养”,突出一个“共”字。它不仅意味着物理空间上的整合,也要求拆除民政、卫生健康、村民委员会等部门、组织在工作协同上的“围墙”,让服务融合成为可能——而重构这一切,需要一种能统领全局的力量。台州为此找到的方法是:党建引领。

共耕一块“试验田”

  华章村“朝夕相伴”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二楼的书架上,《隔代养育》指南与儿童绘本上下相邻,高处的书方便老人阅读,低处的书方便孩子拿取。这一细节透着温暖,也生动注解了什么是“双龄共养”该有的模样。

  “党建不是挂块牌子,而是要把散落的珠子串成链。”葛友慧的比喻,道出了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落地的关键——“墙”能不能拆,钱能不能捆,人能不能融。可当过去守着各自“一亩三分地”的部门,被推进同一块“试验田”,究竟该如何“共耕”?

  翻开台州市委组织部的“施工图”,可以看到名为“1+X+N”的双龄共养服务体系正悄然重构治理逻辑:镇街党工委统筹政策资源,村党组织对接群众需求,民政、卫生健康委、妇联等部门打破职能边界,国企、社会组织、市场主体补位专业服务。这套体系看似抽象,其实就书写在烟火日常中。

  在椒江区海门街道城隍浦社区,“朝夕相伴”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由原有的党群服务中心和邻里中心的基础上改造而来。谈及何以代际共融,城隍浦社区党委书记、居委会主任徐凤晨用精妙设计展现内涵,“比如这些可拆卸隔断,拉开就是大课堂,合上变成小教室;中午这里摆饭桌,下午撤掉桌子放电影……空间的功能模块,能根据需求迅速重组,我们管这叫‘民生乐高’。”

  除了打破养老与育幼空间的物理隔阂,这些综合体还将养老与育幼的碎片化服务编织成网。

  华章村的老年食堂与托育中心设在同一栋楼,老人在一楼吃饭,孩子在二楼吃饭,虽菜品和食材不同,却可共用中央厨房的灶台、人工与食材采购链。过去,两套人马各干各的,现在,同一批人服务两代人,自然省了成本。但一开始,有些村民对“老幼厨房共用”这件事持怀疑态度。

  “孙一凡的爸爸孙成成,原本对托育中心的伙食不是很放心,特意过来陪餐,结果发现孩子在这比家里吃得更好,足足能吃两碗!”托育中心负责人郑燕婷的手机里存着来自家长们的各种好评,让她印象最深的还是孙成成态度的转变,“他尝了我们的菜品后,深信幼儿园的饭菜更适合低幼儿童,难怪儿子在这里吃得香。”

  市场化机构不愿下乡的困境,在台州被转化为国企展现担当的契机。路桥区社发集团作为区属国企,在华章村承担了中央厨房建设,以及食材采购、烹饪及配送等服务,通过“中央厨房、村社助餐点位、送餐入户”的模式,实现13个村社的送餐网络全覆盖,确保餐品质量可控。

  “7家企业还热心捐助了13辆高性能电动摩托车用作送餐车,出餐后半小时内就能送到老人家手里,保证每顿饭都是热乎的。”陈先增告诉记者,社发集团算好成本,以微利模式运营让利于老百姓,在“政策补一点、集体助一点、社会捐一点、机构让一点、个人付一点”的“五补”机制下,镇里每年只需投入十万元就能有效运维。

  对于必须引入的市场力量,台州拿出的办法是:探索“公建民营”“公民共建”等方式,注重引入国有企业、社会组织、市场主体等多方资源,建立养老托育机构准入“白名单”,筛选星泰养老、小鹤培托育等优质机构入驻,专业化运营综合体。

  在路桥区路北街道洋洪社区“朝夕相伴”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小鹤培托育机构于今年春节后完成入驻,总共18个托位,已招到11个孩子,远超预期。负责人林晓梅表示,因为场地免租,加上无须硬件投入,只花了20多万元进行适幼化改造即可,每月收费只要2200元,比城区商业托育机构收费低至少三成,机构还能获取微利。

  “有些地方不仅出台了减免租金水电、服务补贴、信贷税收优惠等政策扶持,进一步降低运营成本,还通过阵地共享、社工帮管等方式降本增效。”台州市委组织部组织二处处长许啸成表示,目前,综合体内的养老托育服务收费较市场均价降了32%。

  专业人才和志愿力量的缺口,同样需要靠党群力量来填补。在洋洪社区,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还能为双职工家庭提供免费的儿童课后托管、日常接送服务、暑托服务。洋洪社区党总支书记解晓娜介绍,8位有时间、有爱心的退休女性,组成了“共享奶奶”志愿队,不仅帮忙接送孩子,还会教孩子非洲鼓、红色歌曲、舞蹈等,陪伴孩子等待家长到来。

  对于这群“共享奶奶”,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既是发光发热的地方,也是乐享老年生活的场所。从免费的定期洗发、理发、测血压服务,到骨伤疗法、声乐、瑜伽、烘焙等课程,每次来到这里,64岁的“共享奶奶”王菊琴都觉得,她的“人生之书”关于“老年”的章节,还有许多美好等待书写。

不必建成一种样子

  十几个泡脚盆蒸腾出徐徐热气,在中药香里,一位年轻的护理员手拿特大号指甲钳,帮77岁的兆桥村村民洪三玉把发黄变厚的脚指甲剪得干净整齐。“子女都没这么细心噢!”一旁泡着脚的老人用方言感慨。

  “我们管这叫‘银龄’养生局。”君同健康管理有限公司负责人洪静静指着海报上的活动预告表说。作为入驻兆桥村“朝夕相伴”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的第三方养老服务团队,他们负责为老人们提供生活照料、康复护理、文体活动、心理疏导等各项服务,其中理发泡脚、健康监测、智能手机教学、普通话教学等最受欢迎。

  当兆桥村的老人们惬意地泡着脚,黄岩区东城街道嘉盛社区“朝夕相伴”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内,VR虚拟现实运动放松训练系统正亮起电子屏。依靠该系统,老人在室内就能体验到户外骑行的感觉,既锻炼了身体,也保证了安全。

  “这些‘未来感’不是摆样子,它们真能解决问题。”从运动体验室出来后,嘉盛社区党支部书记陈亦欣又介绍起睡眠空间,她指着一台与智能设备相连接的沙发椅说,“许多老人有入睡难、睡眠浅等问题,这台机器就能通过监测、分析脑电和心电数据,制定个性化助眠方案。”

  一边是无微不至的照料来得贴心,一边是科技赋能的脚步走得轻快,台州的“双龄共养”试验在乡村与城市间划出两道轨迹,有所同也有所不同,却共享着同一内核:城乡之间,没有标准答案,只有持续生长的解题思路。

  正因如此,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有的是一幢楼,有的分布在不同空间里,有的由党群服务中心、“老省心”综合体、老人活动中心等原有空间改造而成,有的利用了楼栋架空层、物业用房、楼道等小区“边角”,还有的结合未来社区创建、整村拆迁安置予以设计建设……总之,因地制宜,科学规划,从而实现空间利用最大化、功能设置最优化。

  空间是载体,服务是根本。在追求资源集成、优化利用的过程中,乡村与城市也展现着各自的能力与智慧。

  在黄岩区新前街道西范村,集体经济撑起了“全包式养老”的底气。晚餐时段,跟着西范村党委书记、村委会主任施仁君来到老年公寓,一路上会被正要去食堂吃饭的老人拦住好几次。不为别的,他们只是想握手道声“难为情”。当地方言里,这包含着“谢谢”的意思。

  “70周岁以上的老人免费拎包入住,40平方米的双人间带独立卫浴,且配齐家电,一日三餐、水电、日用品等全部免费供应,各楼层还设有影音播放室、娱乐室、健身室等,村里每年固定投入200多万元进行运维。西范村外来人口多,老人家里空出来,房子就能租出去,又多笔收入。”通过施仁君的介绍,不难理解为何老人们放着自家房子不住,都选择来此安度晚年。

  与西范村“不差钱”模式形成奇妙映照的是城市社区的“创投招募”模式。“社区不像村里有集体经济托底,想让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保有活力,我们得自己去拓展资源。”解晓娜用“合伙人机制”,把辖区企业、商户都拉进来。在洋洪社区“朋友圈”,除了60多位“合伙人”,还有十几名“主理人”,后者机制更“灵活”。

  解晓娜拿出去年发布的招募计划书,满脸自豪:“我们把场地交给社会组织、企业或居民等策划活动,每月活动表排得满满当当。瞧!这礼拜,周一非遗章氏骨伤疗法,周二瑜伽课,周三越剧课……近一年内,我们搞了500多场活动。秘诀就一条:社区搭台子,居民享服务,‘主理人’赚到口碑,三赢!”

  回看嘉盛社区的服务广度,背后同样是城市社区强大的外部资源链接能力,以及社会力量整合能力在发挥作用。陈亦欣介绍,他们与温州商学院共建实践基地,大学生志愿者承包了孩子们的暑期托管,那些价值不菲的高科技设备,其实也是企业捐赠的。

  那么,这种能力该如何修炼?陈亦欣从事社区工作18年,有感而发道:“我们不能只当社区管理者,光发发通知、填填表格,而得做公共服务的‘承包商’,得学会整合资源、设计服务。在居民切实的需求面前,如果单靠现有的政策、力量和资源解决不了,就得主动向外申请各种公益创投项目。为此,我们积极报名参加各种路演,不断积累经验与口碑。”

  在“双龄共养”实践中,城市社区与乡村虽存在解题思路上的差异,但并没有发生冲突,甚至还能基于各自资源禀赋进行互补性探索。“我们很注重‘村社联动’,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始终向周边村民开放服务。又比如,针对社区群楼油烟处理难题,中央厨房设在了旁边的红三村,配送到就餐点或社区老人家中,既解决了环保问题,又扩大了服务覆盖面。”陈亦欣表示,今年还将与周边村庄探索更多融合发展新可能。

“朝夕相伴”非朝夕之功

  若问台州的“双龄共养”试验,能给其他地区推进城乡公共服务带来什么启示,答案或许就藏在他们解决的难题中:任何创新模式从破土到扎根,都需直面观念桎梏、成本压力与时间考验。

  在华章村,托育中心刚开园时,“海豚班”班主任陈瑶瑶听到不少家长质疑:托育不就是玩吗?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普及观念,主动回答好“花钱送娃去‘玩’,到底值不值”的问题,专门为村中小孩提供了为期一周的免费入托体验,家长可全程陪同。

  潘淑芬的孙子张憬鸿是村里头几个报名的孩子之一。“我很喜欢带孩子,但后来还是决定送他来入托。”潘淑芬发现,以前孩子天天待在家里,一出门就怕生,自从来这上学后,状态明显不一样,跟同学们玩得可好了。还有不少家长也反馈,自打入托后,小孩子学会了独立吃饭,这些行为改善很快口口相传。

  华章村家家户户从事网布行业,每月1300元的托育费看似不菲,但省出来的精力用到自家生意,收入足以覆盖支出,这朴素账本让质疑声逐渐变成“这钱花得值”的认可。如今,该中心已招来20个孩子,并且在考虑扩招。郑燕婷发现,当孩子们在楼上做游戏时,常有老人趴在楼梯口张望,目光里是藏不住的喜欢,仿佛治愈了老人们的孤独感。

  这种代际共融的温情同样上演在洋洪社区。社区里,常有空巢老人在托育中心玻璃门前驻足观看,一位老人甚至曾在下雨天从地下车库蹒跚着过来旁观。“整整四十多分钟的时间里,她咧着嘴巴一直笑,用方言连说‘蛮好蛮好’。”回忆起那个场景,林晓梅十分触动。

  在洋洪社区“朝夕相伴”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改造初期,“养老院”三个字引发的群体反对也给基层干部上了深刻一课。“起因是工人为了省力,直接把牌子做成‘养老院’,居民看到后,担心这里变成临终场所,甚至质问‘将来是不是要摆花圈’。”解晓娜哭笑不得,后来做了很多工作向大伙证明这里不是养老院,反对声才渐渐消散。

  这种“去标签化”策略在古街社区则表现为老年食堂不叫“老年食堂”,而取名“老街·味十里”。“年轻人觉得这是餐厅,老年人知道这是‘专属福利’。”社区党委副书记王泺童指着价目表解释,餐厅按年龄分级定价,既守住公益底线,又吸引上班族全价就餐,反哺运营。

  然而,当服务触达更深层的需求时,现实的沟壑依然醒目。在古街社区的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二楼,有个认知障碍日托区。61岁的老黄正在护理员姚其红的牵引下缓慢行走,患有认知障碍的他去年被妻子带来这里参观,结束时,他死死抓住楼梯扶手,用肢体语言拒绝离开,由此成为日托区迎来的首位服务对象。

  如今,老黄能自己夹菜吃饭,也不像刚来时那么木讷,进步背后却是沉重的成本。星泰佳养老负责人杜筱筱坦言,每月2500元的日托收费仅够覆盖半个人力成本,虽然“老街·味十里”项目运营良好得到有效补偿,对于这些第三方机构而言,还是存着可持续性运营的压力。杜筱筱提及公司在台州仙居县安岭乡的助餐点,目前仍靠其他点位的盈利“以丰补歉”,但在大家的坚持下也逐渐在好转。

  有时,咬牙坚持一件事,并不是没有选择,而是因为选择相信它值得。在黄岩区北城街道的“村改社区”五里牌社区,双龄共养服务综合体刚完成硬装改造,有意向入驻的第三方机构便纷至沓来。“数量挺多的!”社区党总支书记谢安妮笑称,“现在,是我们挑他们。”

  站在这幢毛坯建筑前,已步入孕晚期的谢安妮就如同期待着孩子的诞生,展望起这里的未来:“一楼提供助餐服务,二楼提供中医理疗、托育服务,三层提供老人日间照料和晚间照料服务。”她说起自己最近接到的一通电话,67岁的社区居民应永斌满怀期待地来打听进度,好让外孙女早日入托。而她则用那句方言安抚:“好菜不怕晚!”